“凛冽、惊险、美”是高群书给《刀尖》的三个关键词,同时他也相信这份美就像一壶老酒,历久仍然醇香。
“别客气,一起坐着聊。”采访时间还没到,高群书提前把我们请进了屋子,他很喜欢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的氛围,同时点上一根雪茄,这样他更能打开话匣子。
在《刀尖》正式上映前夕,我们在高群书的工作室见到了他。他的身上穿着印有“刀尖”两个大字的卫衣,近一段时间内,这将是他对外的标准造型,接下来的几天,他还有大量的线下观影见面和直播要做,很多宣传方式他还是第一次接触。
2018年5月,电影《刀尖》杀青。时隔5年后,影片终于上映。在北京首映后的第二天,导演高群书发了这样一条微博:“《刀尖》是《刀尖》,不是《风声》。《风声》的使命已经完成,希望大家忘掉《风声》,去看《刀尖》。这是一次新的尝试。”
《刀尖》上映,被提到最多的反而是14年前的《风声》。在各个场合,高群书都希望告诉大家两部电影之间的差异性,但观众大多数时候还是希望能从《刀尖》中看到《风声》的影子,一方面《风声》确实经典,如今豆瓣评分已经上涨到了8.4分;另一方面观众也期盼着好的谍战题材电影回归,虽然高群书本人并不想把《风声》与《刀尖》单纯地定义为“谍战电影”。
“我其实一直不太懂什么叫谍战片,我只知道犯罪片或片该怎么拍,《风声》也是按照这样的逻辑去走的。”高群书告诉《博客天下》,他并不了解当下年轻人群体中风靡的密室逃脱或剧本杀,甚至对于谍战元素的定义也不甚了然。一直以来,他都是以黑色犯罪类型片的思路来做这一题材电影,只是恰好它们的文本都来自以谍战小说闻名的麦家,主人公都是地下工作者,自然会被打上“谍战片”的标签。
《刀尖》从小说到电影,其实并没有任何解谜色彩,它更多关注的是复杂环境下人如何能够生存下来,这也是吸引高群书的地方。故事的出发点不同,呈现方式及在情感上的落脚点自然不一样,抱着看解谜电影心态来的观众很有可能产生预期上的偏差,这也是高群书在当下极力想向大家解释《刀尖》不是《风声》的原因。
今年57岁的高群书,曾经在电影和电视剧领域缔造过众多佳作。早年他以剧闻名,《征服》《命案十三宗》《真相》是陪伴一代人成长的“高分神剧”。后来投身电影制作,除前面提到的《风声》外,《千钧一发》《东京审判》《神探亨特张》也都是收获众多荣誉与掌声的作品。在中国,有很多好的电视剧导演,也有很多好的电影导演,但能在这两个领域都做到经典傍身的凤毛麟角,高群书无疑是一个特例。
高群书的工作室内有很多他获奖的奖杯和证书,比如《东京审判》获得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及优秀导演奖、《神探亨特张》获得上海电影节金爵奖最佳导演奖。还有一张很醒目的照片,是姜武、郭涛、黄志忠三人身穿军装拍的剧照,那来自电影《三叉戟》。
自从2016年推出电影《过年好》和剧集《父亲的身份》后,这7年间高群书一直没有新作与观众见面。其实这7年他也一直没有闲着,相继拍了《国家行动》《刀尖》《三叉戟》《猎冰》,今年还新开机了一部《刑警的日子》,可以说在创作上一直没有停下脚步。
但观众却觉得和他的距离远了,毕竟一名创作者还是要拿持续输出的作品来说话,所以这次《刀尖》上映,高群书每天都忐忑得无法入睡,每次见过观众之后,观众说很喜欢电影,他会松一口气;然后到了下次见面之前又紧绷起来,听到观众说喜欢之后又松一口气,日常在这样放松与紧绷的状态之间切换着。
“认命”是高群书现在经常会挂在嘴边的一个词,“认命”不代表妥协,更多的是转化心态,变得通达一些,这需要时间的沉淀,也需要自我的修炼。即便困难重重也要做,甚至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至于做完之后的结果与反馈,那就交给命运。他对于《刀尖》即将与观众见面的矛盾心态,大抵也源于此。
高群书正如他的名字一样—博览群书,而在众多文学作品中,他尤其偏爱悬疑文学。最早读麦家的《暗算》时,他就被书中“金深水”这个名字所吸引,“我姓金,叫金深水”这句对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后来他在机场读到了《刀尖》,翻开的第一页也是这句对白,“回去后我看了小说,突然发现了跟《风声》不一样的感觉,它写的是人物的成长。”
麦家的小说《暗算》《风声》都曾被成功影视化,但《刀尖》的改编却是一件颇具挑战性的事,因为原著是用金深水(阳面)与林婴婴(阴面)两个视角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,影视化势必要把阴阳两面“合二为一”。这个故事曾经在2011年和2017年被改编为两版电视剧集,长度都在三四十集左右,叙事空间更大,如何把这么复杂的故事浓缩在120分钟的电影里,这成了摆在高群书面前的难题。
“这次最大的挑战确实就是这两方面,一是如何拍得与《风声》不一样,在我看来想要挑战前作是不可能的,这就需要一定的冒险精神;二就是要找到故事的主线,我们选择了特工面对的七种杀戮,即暗杀、诛心杀、连环杀、屠杀、反杀、厮杀、绝杀,以及以金深水、林婴婴、卢敬瑜为代表的作为叙事主体。”高群书介绍道,“在1940年的南京,汪伪政府刚刚成立,安保局潜伏了各种人,有抗日地下组织的,有重庆军统的,也有汪伪内部的铁杆汉奸,金、林、卢三人关系的变化,也牵引了各方势力的此起彼伏。”
正因为关系复杂,所以电影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两面性。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黄志忠饰演的局长卢敬瑜,日常戴着面具生活,一面可以对着下属声泪俱下,展现出一副把心掏出来的样子,一面也可以在背后悄悄地挑拨各人之间的关系,稳坐钓鱼台。要在这样的领导麾下度日,确实如在刀尖上行走。
《刀尖》中有大量令人不寒而栗的酷刑戏,虽然有《风声》的创作经验在前,但对于高群书和一众演员们来说,仍然是一次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考验。
高群书曾经阐述过《风声》中拍摄酷刑戏的理念,一切都要从真实出发,但并不是要展览或塑造奇观,而是检验人的底线,检验人的承受能力。如何检验一个人的职业、信仰与理想?就需要用非人的、痛不欲生的手段去摧毁它,所以如果没有酷刑,自然也没有《风声》。
《刀尖》与《风声》不同,《风声》是敌人对中国人实施惨无人道的酷刑,而《刀尖》中的酷刑则是各方势力借刀杀人的手段,正如电影的宣传语那样,“语言是可以杀人的”,每一场酷刑的背后,其实都暗藏着阳谋与阴谋,这更增添了酷刑戏背后的心理恐惧感。
高群书回忆在拍《刀尖》的几场酷刑戏的时候,演员们都触发了真实的生理反应。比如沙溢饰演的李士武审讯犯人,犯人在满是钢针的笼子里来回滚动的那场戏,饰演犯人的演员其实是《刀尖》的副导演。他临时出演,上阵,因拍摄时间过长冻得瑟瑟发抖,但这种逼真的临场感,确实能够刺激到现场的每一位演员拿出极致的状态。
很多演员都曾在采访中表示过,高群书虽然外表看上去严厉,但其实非常在意演员的感受。这些戏拍得辛苦,一结束,高群书会主动上前询问演员的状态,送上抚慰与鼓励。看得出,高群书是典型的“外冷内热”,就像他的作品一样,表面是冰冷与凛冽,内里是滚烫与炽热,这可能是属于高群书的“阳面”与“阴面”。
《刀尖》的首场放映结束后,原著作者麦家很激动地拉着高群书的手,对于这次的影视化表达出了十足的满意。到了第二天,他仍然在给高群书发微信,提一些宣传上的建议,对于高群书来说,这是莫大的鼓励与认可。麦家尤其反复强调的一点是:这部电影是好看的。
对“好看”的追求来源于好莱坞电影对高群书的影响,他曾说自己是很典型的“好莱坞派”。所以回头看高群书的电影创作,类型元素都很鲜明,历史片、片、喜剧片、西部片、犯罪片等等,这需要他在观赏性与艺术性上做到平衡。
当然无论是观赏性还是艺术性,高群书都非常看重真实这件事。“真实”而非“纪实”,纪实只是风格,但表现真实却有很多种方法,这可能与他进入影视行业时拍了大量聚焦社会真实的纪录片有关,虽然过了近30年,但他的创作理念一直没有改变,“真实”这把刀,就是高群书行走江湖的武器。
对于演员的表演,高群书同样要求真实性:“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演技这一说,只有你把人和心沉浸进去,再去把你的感受自然地发挥出来,才能打造一种身心合一的状态。”
可能正是在这种原则的坚持下,高群书电影中的演员总是能展现出独特的一面,带给观众眼前一亮的感觉。具体到《刀尖》来说,2018年张译出演的电影还不是很多,金世佳、李淳、曾梦雪等还是电影领域的新人,就连黄志忠之前都没有出演过这样的奸角,但在演员的选择上,高群书依然大胆,而且最后能激发出演员和角色最适配的层次。
比如启用张译饰演金深水,沙溢饰演李士武,高群书的想法是:“张译是个很深的人,恰好这个人叫金深水,特工要藏、内敛,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想什么,他的内敛与内心的丰富性,演这个角色是非常合适的。沙溢不藏,所有东西都写在脸上,很适合演没有城府的李士武。”
高群书身上是有几分燕赵之地的侠气的,这与他本人就是河北人有关,很多时候他会建议演员用喝酒的方式打开自己,紧张的时刻,喝了酒就放松下来,表演也会更加松弛。
对像张译这样比较成熟的演员,也许不用喝酒,但给到他们充分的信任是有必要的。张译在发布会上曾经说,“《刀尖》是我近10年来表演上的分水岭,主要是心态上有变化,《刀尖》之前不太自信,但高导一直在保护我们演员,支持我,鼓励我,给我们一个最大的自由创作空间,让我们去试错。跟他合作之后,我开始变得勇敢自信,可以接纳的角色变得更宽广。”
在合作演员方面,高群书有三个标准:一是人品好,三观正;二是配合度高,有职业精神;三是尽量不与顶流艺人合作,很多顶流艺人工作太多,很难一门心思扑在一部戏上,而费心之后如果离组几天,一切又得从头来过。
如果你符合这些标准,那高群书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你,而且他格外喜欢和老朋友合作。比如黄志忠,他们在2016年合作了《国家行动》,后来又合作了《刀尖》《三叉戟》,明年还将有黄志忠担任男一号的网剧播出。在高群书看来,合作演员和交朋友一样,要看默契和缘分。
这也难怪一直以来他被媒体称为“古龙派”,有刀,有酒,有朋友,快意恩仇。世人笑他疯癫,他只以自己的微博昵称戏谑回应——他回精神病院了。
《刀尖》的“凛冽”体现在过往拍特工题材作品,经常会把故事背景放在上海,但《刀尖》则选择了当时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南京,鱼龙混杂,每天街头都会有不明的暗杀和牺牲。在影片的风格上,高群书强调了肃杀的氛围,所有人都如履薄冰,比如街上一个人把礼帽摘两下,可能就是接头暗号,像这样的细节,在电影中大量存在,可能需要观看两三次才能发现。
对于“惊险”的展现,则更能看出高群书创作理念的变化。这两年中国观众走进影院,非常希望看到奇观性电影或情绪电影,惊险性自然是这两种类型必不可少的元素。对于这一点,高群书想得很清楚,惊险性不能靠堆砌奇观来营造,真正的战栗来自心底的恐惧,所以酷刑戏在《刀尖》中的占比并不大,但随着故事的推进,有大量身份暴露、敌人追杀、同伴背叛等情节,这些并非奇观,但更能令观众感受到人性的多变与险恶,自然就会产生紧张感。
《刀尖》的“美”,则能从两个角度来看。一方面是视觉直观上的,高群书介绍,虽然电影的故事发生在1940年的南京,但实际上99%的外景拍摄都在浙江完成,更有50%围绕着西湖进行。2018年拍摄时,恰好杭州下了场难得一遇的大雪,所以电影中的雪景都是真实呈现的,这一点看过影片的很多观众都表示印象深刻。另一方面则是理想之美,高群书毕业于河北大学新闻系,“我以前是学中文的,我很看重一个故事的文学性和人物性格”,所以故事的发展和角色性格养成,是高群书在处理电影人物方面的重点。
以金深水这个人物为例,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,但高群书提到理想绝不能泛泛而谈,而是应该有切实的情节铺陈。金深水的身上有侠义精神,他从不把理想这件事挂在嘴边上,但一次又一次身犯险境,一次又一次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,观众很自然地就会被他的魅力所吸引。
老友陈耀的死对他是致命的打击,他曾经为了报仇加入军统,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,自己的理想到底是什么。林婴婴指引他找到了光明的出路,原来他追寻的并不是个人的荣辱,而是家国百姓的存亡。这样一个英雄的成长史,充满了曲折性,也凸显了理想的美与力量。
高群书也是一个比较典型的“理想主义者”,他希望自己的电影给大家带来冲破黑暗的勇气,同时随着创作的深入,他对自己的认知也愈加清晰:“我永远拍不出票房三五十亿的电影,但是我能拍出可以留下来的电影。”
近年来,高群书对创作有了很多思考,拍人、拍小人物、拍生活,会是他接下来的创作重心。其实从刚踏入影视行业的时候,这就是高群书的想法,但随着时代的变化以及心境的改变,很多时候需要不断调整方向,如今重新坚定了这个念头,似乎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。
就像《刀尖》这个故事,他就有计划从林婴婴的视角出发拍摄一部《刀尖》前传。“我最早看《刀尖》的时候,还有一点特别感兴趣的是林婴婴这位大二女学生如何化身三面间谍,一朵鲜花玫瑰如何成为尖刀。”这和他当下的创作理念不谋而合,一切都要从人出发,要讲述人的故事。
《刀尖》即使距离拍摄完成已经过去5年,高群书认为影片放到今天来看同样具有价值,并会令年轻观众产生共鸣。对于理想与信仰的憧憬是可以跨越时间的,相信这份理想之美就像一壶老酒,历久仍然醇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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